月球迫降

风流本就是个梦

盐茧

 @虛數迴環 

生日快乐槿槿o(`ω´ )o




莱冈·坎德尔吊在睡梦的边缘,他好像在做梦,又似乎清醒着。冷眼旁观着年仅十八岁的自己接到录取通知书时双眼一瞬间散发光亮,打心底里面涌出一股高兴的劲儿,双腿几乎摆脱重力的牵制跳了起来。他隔着几年的时间慢悠悠的抬起半边嘴角,嘲讽了一句“蠢货”后想将双臂举起环胸,然而现实中他却因为胳膊猛烈的一下抽搐将咖啡杯打翻在地上。从梦中挣扎起来要了他一点时间,等到眼前的黑色眩晕褪去后第一眼便瞥见了浅色地板上溅开的深棕色污渍。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却不得不甩甩被枕麻的胳膊,沉默的拎起塑料咖啡杯的把手放在垫纸的电脑桌上。

自从坎德尔先生进入公司已经过去了两年,日子过的漫长无聊而烦躁,日复一日的工作让他打心眼里觉得糟糕,他时常感觉自己陷入莫名其妙的焦虑,就像是被放进箱子中盖上盖子困在幽闭的环境里等死,他觉得生活一片灰色,毫无盼头。敲代码、核对代码,这是一整天的上班时间中他唯二需要做的两件事情。和其他同事不同,莱冈·坎德尔简直觉得自己是只只会工作的社会畜生,同事们拒绝和他交谈,他同样拒绝和同事们交谈。坎德尔先生当然知道无趣的同事们是怎样称呼他的:怪人,同事们一边用奇怪的语调叫着他的外号,一边在茶水间发出嗤嗤的笑声。而他仅仅是不声不响的走过去,他脚步很轻,简直像只猫那样悄无声息,从茶水间路过时怪人先生偏头看了一眼那个用奇怪动作张牙舞爪的模仿自己的女人。同事们瞬间噤声,他们打心底里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于莱冈·坎德尔的恐惧,他们嘲笑他,攻击他,却同样恐惧他的阴郁。直到他离开茶水间好一会儿,同事们才微微呼出一口气,重新搅动了僵硬的空气。

遇到丽塔·莫里森的那年大约是在大学,坎德尔先生时常回忆往事,这个习惯让他觉得自己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之后他就会开始思索,回忆往事这个习惯是谁带来的呢?噢,是丽塔·莫里森。大学的时候他腼腆而敏感,唯一的朋友就是大家眼中的异类丽塔·莫里森。她热爱各类型侦探小说,对于历史上发生的著名刑事案件简直陷入了狂热的地步。丽塔曾经怀里抱着一本推理小说满脸陶醉的诉说着对于开膛手的爱,她眼尾微翘嘴角上扬,脸颊爬上红晕,简直是在与最神圣的爱人宣誓。莱冈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好奇?恐惧?他只记得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悄悄的抚摸自己胳膊的时候不出所料的摸到了凸起的鸡皮疙瘩。

某一个夏夜,当晚风卷起丽塔·莫里森金色的长发肆无忌惮的抚摸着莱冈·坎德尔的面颊时,他正式宣布自己坠入了单流向的爱河。他幻想过很多美好的场面,比如他们坐在跑车上兜风,在一座不大却很温馨的房子里开只属于两个人的派对。然而事实上坎德尔先生只能回到自己灰暗的小房间,没有豪车,没有五彩的派对灯光,甚至连门厅的灯都没有开。推开门的一瞬间潮湿的气息几乎将他淹没,这些水分可能来自于没晒干的衣服、洗衣机里剩余的水……他觉得水汽扑面而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受到了溺水的滋味,表白被拒绝后滴落在肚子里的眼泪翻江倒海令他窒息。他将皮鞋踢掉后光脚踩在瓷砖地板上往厨房走去,随手抚摸了一下床头那个小小的骷髅头装饰品。老旧的冰箱苟延残喘,执意要发出嗡嗡的噪音到彻底报废,窗外的蝉鸣夹杂在其中。所有的噪音被放大了数倍围着他的耳朵循环播放,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裂开几道狭窄的缝隙,疼痛使他无法思考,自暴自弃的狠狠捏了捏两下太阳穴后打开了冰箱门。

他喝了两听可乐,一听啤酒。那些碳酸在肚子里咕嘟嘟的冒着泡,莱冈·坎德尔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要呕出来些什么,但实际上他除了一团一团在肚子里过滤一遍的气体外什么也吐不出来。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有些发黑,揉眼睛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丽塔·莫里森。可恶的女人,他说。接着,他想起丽塔听完他真挚的表白后边打哈欠边揉眼睛的样子,“你不会以为和我睡过两觉便和我有了……‘关系’吧?”她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明不白的只说了关系这个词。丽塔·莫里森将头发揉乱,金色的卷发糊在脸上,她笑的有些放荡。莱冈·坎德尔将那个异常讽刺的笑容从脑子里赶出去,又几乎用挤压的力道揉着眼睛。死女人,他骂着。接着猛地点击了播放页面,鼠标发出脆弱喀哒声。

一年以前莱冈·坎德尔是绝对不会看这些视频的,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看。但现在他可以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着屏幕里的男人被竖劈成两半,他对此熟视无睹,那些人的生命轻易被折断就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样简单。这些暗网视频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那些梦中才会出现的诡异血腥场景此时此刻就发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而莱冈通过视频的媒介进入这些个阴暗的地带。这让他隐隐有些兴奋,此刻他不再是社会畜生不再是同事眼中的“怪人”,他仿佛升华了,从乏味的世界迈入了更加神秘的世界,这让他感觉自己完完全全的和其他人区别开来。坎德尔先生抖抖薯片袋,将最后一片薯片塞入嘴里,对着屏幕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翻身上床准备回归无聊世界。

血迹溅到莱冈·坎德尔的脸上,炙热的、鲜艳的红色几乎要将他烫伤,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想到那些暗网视频会教给他如何杀人,他的身形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这一个瞬间他似乎从那种疯魔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但当他低头凝视尖端带血的匕首时,莱冈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的后牙使劲咬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噪音。一手揪住女孩的衣领,一手拿着匕首狠狠向下捅,一次比一次使劲。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小时。丽塔·莫里森的血流了满地,她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了,甚至连像以前一样,露出她特有的放荡的笑容也不可能了。“现在你不能拒绝我了,丽塔。”莱冈·坎德尔将匕首一丢,金属与大理石瓷砖碰撞发出尖锐的哀鸣,咕噜噜滚了两圈到了沙发底下。他似乎又回到了表白被拒绝的那一天,屋子里充满了水汽,还有铁锈的味道,他贪婪的呼吸着,每一次鼻子都几乎要发出闷响,似乎要将丽塔的血都吸进身体里。坎德尔先生动作轻柔的将女孩扶起,让她金色的卷发恰好顺着手臂柔弱的垂下来,现在坎德尔先生仿佛一位真正的绅士了,他将莫里森小姐的脸庞擦干净,细致极了,任何一个角落也不放过,神情恭敬的就像是在进行朝拜。手指顺着下巴一路向上,微微翘起的唇,鼻梁很高形状却没有那么流畅的鼻子,浓密的睫毛,最后他五指张开从女孩的头皮开始梳理着她有些杂乱的金色卷发。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静静躺在他的臂弯里,脖颈脆弱的仿佛一捏就碎。莱冈·坎德尔的心忽然平静了,害怕、后悔、愤怒一扫而空,他神情柔软的看着女孩,看着他的柏拉图恋人,发觉自己的生命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如此充实过。

临睡前莱冈·坎德尔又想起了今晨打翻的那个咖啡杯和那些愚蠢的回忆。沉默片刻后他举起床头那个骷髅头,絮絮叨叨毫无逻辑的说了一大串。最终他将骷髅头小心翼翼的放在原本的小架子上,露出了对恋人般柔软的微笑:“抱歉,又让你听了这么多毫无营养的东西。晚安,丽塔。我爱你。”他轻轻抚摸了一下骷髅头的顶端。

莱冈·坎德尔关掉灯,世界重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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